戏曲批评中的ldquo涩rdquo

传承

本文刊于年第6期《艺术评论》(总第期)

[内容提要]鉴于戏曲付之声歌的特性,在戏曲创作和鉴赏论方面,“涩”常常是音律生硬拗口、文意晦昧滞塞的表现,“滑”恰可缓解“涩”所造成的声律文意滞塞的弊病,然而,也要谨防“滑”所带来的俗滥浮泛之问题。在戏曲舞台表演方面,“涩”虽然指称技艺的生疏,却能调和演艺娴熟之后容易出现的油滑、缺乏韵致之弊病。

[关键词]涩;滑;戏曲批评;晦昧滞塞;韵致

“涩”与“滑”是一对重要的且具有对待性的戏曲批评用语,它们兼涉戏曲创作、鉴赏与表演,在意义上,它们固然有相对立的一面,却不妨碍它们共释互决、相反相成。这一对戏曲批评用语关乎对戏曲之声律是否俊丽浏亮、命意是否奇巧俊妙,推及表演方面,则不仅体现了对娴熟流畅之表演过程的重视,更体现了对表演分寸的把握和对韵度风神的重视。

一、“涩”之义域变迁

“涩”最初指的是一种为文之弊病,如皎然曾谓作诗“要力全而不苦涩”[1],毛先舒云:“诗必相题,猥琐尖新淫亵等题,可无作也;诗必相韵,故拈险俗生涩之韵,可无作也。”[2]薛雪《一飘诗话》谓“寒涩人诗必枯瘠,丰腴人诗必华赡”[3],元代陈绎曾《文章欧冶》以“不滑”释“涩”,以“涩”为行文的一大“病格”[4],这些批评有从章法布局、炼字琢句、使事用典方面来讲,有从音声、气韵和情致方面来讲的,总之是意脉和声韵不流利顺畅失之凝涩晦昧的表现。

然而进入宋代以后,“涩”较多地被赋予了褒义的内涵。刘克庄尝评卢仝诗云:“玉川诗有古朴而奇怪者,有质俚而高深者,有僻涩而条畅者。”[5]况周颐《蕙风词话》有言:“昔人自度一腔,必有会心之处;或专家能知之,而俗耳不能悦之。不拘何调,但能填至二三次,愈填愈佳,则我之心与昔人会,简淡生涩之中,至佳之音节出焉,难以言语形容者也。唯所作未佳,则领会不到。此诣力,不可强也。”[6]周济和包世臣则以“涩”为词之一体,周济《论调》曾将词分为婉、涩、高、平四品[7],包世臣之《月底修箫谱序》称:“感人之速莫如声,故声词别名倚声。倚声得者又有三,曰清,曰脆,曰涩。不脆,则声不成;脆矣而不清,则腻;脆矣、清矣而不涩,则浮。”[8]大约是由于宋以后的文士们欲以新奇之诗法诗境,力求在唐人诗文成就的基础上独出一格,其对“涩”的认同涵盖文章的作法气格等各个方面,对新奇凝涩的追求也的确在很大程度上矫正了时人为文的程式化、肤泛率易、缺乏生命力之弊病。

基于表情方式的含蓄蕴藉,诗词古文的创作可以依靠“涩”防止作品落入浮浅粗陋,这一点恰恰有助于作品应有的韵味和情致的呈现。然而戏曲的表情方式与诗词大为不同,正如任中敏所言:

词静而曲动;词敛而曲放;词纵而曲横;词深而曲广;词内旋而曲外旋;词阴柔而曲阳刚;词以婉约为主,别体则为豪放;曲以豪放为主,别体则为婉约;词尚意内言外;曲竟为言外而意亦外——此词曲精神之所异,亦即其性质之所异同。词合用文言,曲合用白话。同一白话,词与曲之所以说者,其途径与态度亦各异。曲以说得急切透辟,极情尽致为尚;不但不宽弛,不含蓄,且多冲口而出,若不能待者;用意则全然暴露于词面,用比、兴者并所比所兴亦说明无隐:此其态度为迫切,为坦率,恰与词处相反地位。[9]

不仅如此,曲最重要的特质就是被用于歌唱和表演,所以“涩”于戏曲来讲,基本上就是个负面性词汇。

元人周德清曾在《中原音韵》中提出造语必“俊”,用字必“熟”,反对“语涩”,其中“涩”就是指“句生硬而平仄不好”[10]。沈.评《琵琶记》曲亦有云:“向因坊本刻作,人皆捩其腔以凑之,殊觉苦涩。今见近刻本,改作,乃畅然矣。”[11]王骥德有更详细的论说,在论及制曲之声调时有言“欲其流利轻滑而易歌,不欲其乖刺艰涩而难吐”[12],论句法有云“宜溜亮,不宜艰涩”[13],在“论曲禁”部分又强调力避“蹇涩(不顺溜)”[14]。潘之恒《鸾啸小品》有言:“吴音之微而婉,易以移情而动魄也。音尚清而忌重,尚亮而忌涩,尚润而忌,尚简捷而忌漫衍,尚节奏而忌平铺。有新腔而无定板,有缘声而无转字,有飞度而无稽留。”[15]此数人主要还是强调乐律、声腔不沾唇拗嗓。清代文人丁耀亢认为制曲有“七要”,其中“四要声律亮。去涩就圆,去纤就宏,如顺水之溜,调舌之莺”[16]。可见,戏曲的音乐性是备受文士重视的,“涩”是字句押韵、平仄、声律、腔调与音乐旋律不协调造成的,这一问题大多是由剧作者曲唱观念淡薄所致。音律不协或者字句在被演唱的时候不够爽亮,曲作之用意就难以呈现。

二、自然明畅:“涩”之避忌

当然,为便于传唱,除了音律上的讲求以外,用语还须通俗易懂,梅禹金《玉合记》好逞博洽,徐复祚《三家村老曲谈》于此有论:“徐彦伯为文,以凤阁为‘鸥门’,龙门为‘虬户’,当时号‘涩体’。樊宗师《绛州记》,至不可句读。文章且不可涩,况乐府出于优伶之口,入于当筵之耳,不遑使反,何暇思维,而可涩乎!”[17]陈所闻《刻南宫词纪凡例》云:“凡曲忌陈腐,尤忌深晦;忌率易,尤忌牵涩。下里之歌,殊不驯雅。文士争奇炫博,益非当行。大都词欲藻,意欲纤,用事欲典,丰腴绵密,流丽清圆。令歌者不噎于喉,听者大快于耳,斯为上乘。”[18]因为戏曲入于当筵之耳,听众无暇思维,所以,用太过于深晦文雅的语句来炫才,其实是没有必要的。要之,“歌者不噎于喉,听者大快于耳”是最基本的制曲准则。冯梦龙散曲集《太霞新奏》卷三《闺情》散套后批语云:“大荒奉词隐先生衣钵甚慎,往往绌词就律,故琢句每多生涩之病。其谱北词为南却胜”[19]。在声律使用上不够娴熟会造成语“涩”而不适合演唱,然而为求音律不滞涩而不顾文意是否顺畅,却也是得不偿失的。

徐复祚则认为,“自然”才是避免曲作落入“涩”的关键,他在《南北词广韵选批语》中评沈平与《双鱼记》为“渐近清真自然,无甚晦涩生硬”[20],评《红蕖记》“通篇五折,无一阕佳,无一韵妥,搪涩滞,通而不通。大率沈先生词,意近则求艰于辞,意远则不复顾理,乃其不用意者反得之,后韵是也(评正宫“追悔已无极”一套)”[21]。用意太深反而会导致文意滞涩不畅。丁耀亢认为制曲有“十忌”,其中“九、忌做作有心,易涉酸涩”[22],将不自然的“做作”视为导致“涩”的重要原因。李开先之曲辞则可谓出以“自然”的典范:“初若不经思致,久则知其非构思、非积学、非老笔,岂可窥其藩篱,造其界域哉?况所言俱林下快乐法也。止一事而敷衍千言,不艰不涩,无坠语,无背辞,寸铁能幻化十丈金身,此之谓也(袁西野语)”[23]。

此外,合于曲作情致也是“自然”的要义。李渔就十分强调要重视剧作整体精神和风致,重视“机趣”之形成,如果“因作者逐句凑成,遂使观场者逐段记忆,稍不留心,则看到第二曲不记头一曲是何等情形,看到第二折不知第三折要作何勾当。是心口徒劳,耳目俱涩,何必以此自苦,而复苦百千万亿之人哉!”[24]如果没有全局观念,就会造成意脉不通畅,无法将观众的情绪带动起来。《闲情偶寄·词曲部》有言:“‘懒能向前’、‘事非偶然’二句,皆拗体也。‘懒能向前’一句,系作者新构,此句便觉生涩,读不顺口;‘事非偶然’二句,系家常俗话,此句便觉自然,读之溜亮,岂非用成语易工,作新句难好之验乎?”[25]撇开前人自作新曲固然可以标新,却也容易弄巧成拙,落入“生涩”。

戏曲曲辞是音乐文学的典型,声律之“涩”必定会导致文意表达之“涩”,而文意若滞涩不畅,声情的呈现也难以为继,所以“涩”大部分时候指涉的是文字、音律、情致各方面之协调所造成的浏亮顺畅。前有徐复祚“渐近清真自然,无甚晦涩生硬”[26]之语,可见“硬”与“涩”在用义上是具有很大的相似性的。其实传统诗文品评中对“硬”之弊病多有揭示,揭斯在论“诗之十病”时就曾将“生硬”列为一病[27]。浩然子《吟窗杂录序》亦谓作诗“一日戒乎生硬,二日戒乎烂熟”[28]。宋代王灼《碧鸡漫志》谓:

陈无己作《浣溪沙》曲云:“暮叶朝花种种陈,三秋作意问诗人。安排云雨要新清。随意且须追去马,轻衫从使著行尘。晚窗谁念一愁新?”本是“安排云雨要清新”,以末后句“新”字韵,遂倒作“新清”。世言无己喜作庄语,其弊生硬是也。词中暗带“陈三”、“念一”两句,亦有时不庄语乎?[29]

清初人学宋诗不得要领、粗硬鄙陋,亦被斥为“硬语粗词,荆棘塞路”(《国朝名家诗钞小传·竹啸轩诗钞》)。张炎也力斥“生硬”之弊:“顾瑛也力斥‘生硬’之弊:‘句法中有字面,盖词中一个生硬字用不得。须是深加锻炼,字字敲打得响,歌诵妥溜,方为本色语。’(《词源》)”[30]

周德清更是明示了“涩”与“硬”的直接关联。他认为制曲“语涩”之病即“句生硬而平仄不好”[31],故不可用“生硬字”[32]。清代孔尚任《桃花扇批语》评“寄扇”一出有云:“一折北曲,不硬不凑,曰新曰婉,何关系之足云?今无曲子相公,谁能咀其宫而嚼其徵耶?”[33]吴永嘉《明心鉴勤学集》亦有云:“曲者,勿直。挑情弄腔,音声和顺,收放阴阳,色声软硬,板促擞荡。音者,平、上、去、入。色者,欢、恨、悲、竭。”[34]这些其实都是对曲作声律、字句不“硬”不“涩”之准则的强调。

三、“滑”与文词之雅俗

“滑”在传统诗文批评中则常常用以标示意辞轻险和句韵滑易,可以作为一种对“涩”的疗救。然而,“滑”基本上还是一个带贬义的词语。这一路的作品多出自有一定创作经验的作者之手,故而容易造成“滑”。袁枚对“滑”与“涩”的关系有精到之论:“诗少作则思涩,多作则手滑;医涩须多看古人之诗,医滑须用剥进几层之法。(《随园诗话》)”[35],“以才调则滑(《梅崖诗话》)”[36]的毛病,正所谓“才有一步滑,即散漫(《昭昧詹言》)”[37]。惯使为文伎俩,容易导致创作率易,于事理感情切入不深,故而陈仅将“涩”与“滑”均列为诗歌之病:“诗不宜太生,亦不宜太熟,生则涩,熟则滑,当在不生不熟之间,‘捶钩鸣镝’,其侯也。”[38]明人张岱亦曾以“熟滑”为戏曲创作之病:“兄作《西楼》只一‘情’字。《讲技》、《错梦》、《抢姬》、《泣试》,皆是情理所有,何尝不闹热,何尝不出奇?何取于节外生枝、屋上起屋耶?总之,兄作《西楼》,正是文章入妙处,过此则便思游戏三昧。信手拈来,自亦不觉其熟滑耳(《答袁箨庵》)。”[39]张岱对“滑”的反对,主要是出于剧作搬演的考虑,必须以情致表达为主,力避“熟滑”。

创作上的“熟滑”容易造成作品的轻险婉媚、庸烂浅俗,导致“空滑”“浅滑”之病,周济就认为“涩”胜过“滑”:“梦窗非无生涩处,总胜空滑。况其佳者,天光云影,摇荡绿波,抚玩无斁,追寻已远。(《介存斋论词杂著》)”[40]沈祥龙《论词随笔》亦谓:“词能幽涩,则无浅滑之病。”[41]所以清人魏际瑞认为:“夫炼意、炼气、炼格、炼词,皆炼也。近人专以炼字为诗,既求小巧,必入魔障。而一味高言者,未讲磨炼,遽希自然,彼诩神来,吾嫌手滑耳(潘德舆《养一斋诗话》)。”[42]

在戏曲创作中亦患空浅浮滑的弊病,余怀《板桥杂记》曾以寇白门之诗为“滑易”:“白门(寇湄)娟娟静美,跌宕风流,能度曲,善画兰,粗知拈韵,能吟诗,然滑易不能竟学。”[43]任以治评《西厢》有云:“《西厢》一书,昔人称为化工,一字一句,都有天然节奏。其旨温厚,一些尖纤用不着;其气和雅,一些叫嚣用不着;其味沉凝,一些浮滑用不着;其思深曲,一些经遂用不着。却亦委实难读,惊彩绝艳有之,佶屈聱牙有之,婉细和柔有之。”[44]王懋昭《三星圆例言》亦鄙弃“空滑”:“自来传奇,不取书卷之气。然一味空衍则既滑,全用俚语则又粗。集中词白,使事颇多,要皆典而且切,以归大雅,非关书生搦笔,结习未忘也。”[45]戏曲曲辞为文士所作,毕竟不脱文人趣味,故需要“沉凝”“深曲”,然而戏曲曲辞亦有表情达意之要求,在意旨上一味蹈空、浮泛无归,则会显得庸浅无味。

浅俗纵然容易流于“滑”,文雅却不一定能避免“滑”,这一点在崇尚本色自然的元人那里尤其受重视。贯云石的《阳春白雪序》有言:“然而比来徐子茅滑雅,杨西庵平熟,已有知者。近代疏斋媚妩如仙女寻春,自然笑傲。冯海粟豪辣灏烂,不断古今,心事天与,疏翁不可同舌共谈。”[46]徐琰之“滑雅”,从其曲作可见一斑,试举《青楼十咏》第三首《沐浴》为例观之:“酒初醒褪却残妆,炎暑侵肌,粉汗生香。旋摘花枝,轻除蹀躞,慢解香囊。移兰步行出画堂,浣冰肌初试兰汤。回到兰房,换了罗裳,笑引才郎同纳新凉。”[47]徐琰官至翰林学士承旨,在元初文坛颇有威望,其所作多沿袭“花间文学”的闺情主题和意象,造语雅媚,多写脂粉,具有文人的优雅风流之情调,其情趣虽未堕入“淫乱”,然而,其格调低下,仅仅停留在感官刺激和享受的呈示,缺乏情感内涵。

“滑雅”固然不佳,“滑俗”更不可取。王和卿一反关汉卿的风流傲骨,将完全脱却高雅光圈的滑稽调笑引入散曲,试看其《咏大蝴蝶》:“挣破庄周梦,两翅驾东风,三百座名园,一采一个空。难道风流种,杀寻芳的蜜蜂。轻轻的飞动,把卖花人.过桥东。”此曲主旨既非借咏物抒发一己情志,又没有任何对现实对象的影射,纯粹是一种以想象、夸张为手段的文字游戏,作者似乎可以将文学的言志功能淡化,对自己的游戏文学、玩世不恭毫不掩饰,这种冷艳旁观式的纯粹嘲谑,或许正是他作为“浪子”文人与世间对抗的方式。这种将文学视为逗笑工具的纵恣使得他不惮以最粗俗的题材入曲,如《王大姐浴房吃打》《胖妓》《绿毛龟》《大鱼》等,更是堕入一种前所未有的“恶趣”。这不得不说是“滑”的另一种极端走向。

四、忌“涩”忌“滑”:演艺之韵致

在戏曲演唱的声乐和表演技巧上,过于“涩”或失之“滑”都是要避忌的。王德晖、徐沅澄《顾误录》中谈及“度曲十病”之“烂腔”时有云:“字到口中,须要留顿,落腔须要简净。曲之刚劲处,要有棱角;柔软处,要能圆湛;细细体会,方成绝唱,否则棱角近乎硬,圆湛近乎绵,反受二者之病。如细曲中圆软之处,最易成烂腔,俗名‘绵花腔’是也。又如字前有疣,字后有赘,字中有信口带腔,皆是口病,都要去净。”[48]戏曲演唱的“刚劲”“棱角”不等于“生硬”,“圆软”也不等于软绵拖沓,在演唱圆软细曲的时候仍然要保证咬字行腔的干净利落。

戏曲付之声歌,艺人歌喉“清滑”也是天生的优势,然而一味的熟滑也会造成很大的问题。清代小铁笛道人《日下看花记》曾对不少徽班艺人作出品评,其评陈仙圃即言道:“初见其登场,歌喉清滑,娇靥鲜妍,顾盼玲珑,风情柔韵。……老眼无花,遇此活色生香,不觉心目为之一醒。本年夏,偶与对饮,卸妆杂坐,洒落不群。天性爽朗,无傲狠气,亦无脂粉气,天然妩媚,自是可人。”[49]不过,在戏曲表演上,过于熟稔演技而造成“滑”也是不可取的。小铁笛道人《日下看花记》评骆琴仙:“看新脚色登场,正如三朝新妇,带几分羞涩态,弥见其佳。太滑溜转味同嚼蜡矣!”[50]这种表演上的“滑溜”和作诗的“手滑”是相似的,都具有率意而缺乏思致的特点,这种“滑”在诗歌的风格呈现上会造成不够深厚沉凝,在戏曲表演效果上则会造成含蓄之韵致的缺失。

对“涩”与“滑”的评价要与戏曲文意曲情相称。徐复祚《三家村老曲谈》:“要而言之,我吴音宜幼女清歌按拍,故南曲委婉清扬;北音宜将军铁板歌‘大江东去’,故北曲硬挺直截。”[51]故而,萝摩庵老人《怀芳记》有言:

此辈北产固不如南产。顾常至苏州,见歌者率凡猥无可爱,则何也?”予曰:“北人俊,病在生硬;南人婉,病在暗弱。必以南产置之北地,其性灵而振其骨采,则精神发越,不同奄奄无气者矣。倘以北产携入南中,导以和柔之词令,教以娴雅之举止,亦必远胜于苏州之庸庸者,在化南北之短,而集其长耳。且都中歌伶之教子弟,雅步媚行,绰有矩度。掉头掷眼,各具精神。虽雅俗不同,而一颦一笑,皆非苟作。苏州则但知度曲而已,于语言笑貌,绝无修饰,故不能致人爱也。”[52]

可见,北曲产生的环境决定了其相对粗硬直率的风格,在演员的选择上也有特别的讲究,以北人之爽俊性情虽可避免表演上的柔腻暗弱,却也容易失之粗硬,南人之表演又易失之庸靡。以北人之骨采神气,兼收南人之娴雅和柔,方可在演艺上臻于绝妙。

“涩”与“滑”虽然重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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