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棘果，又叫老鼠籽崽或火把果

满山的火棘果又开始红熟了

像火一样地燃烧，引得山鼠

上窜下跳，画眉鸟成群地飞来

使一座土壤稀薄的石山

终于有了生气，有了生机

真的是全靠了这些深身长刺的

无用的植物，才留住了

那一点点少得可怜的土壤

还有水份，使石山的面目

不至于显得过份地狰狞

一个老人采撷着荆棘中的果粒

他面前已经有了一大堆

我问他采摘这些籽崽

用来做什么？他生气了

起身离开，嘴里嘟嘟喃喃

真的是全靠了这些老鼠籽崽救了

自己一命，在他七、八岁的

困难时期，使他免于成为

众多的饿殍之一。他忘不掉

那深刻到骨头里的饥饿和绝望

他固执地把这些老鼠籽崽

叫做火把果，坚信那红红的

籽粒里蓄满了生命的火焰

但他无法用言语表达。他起身

离开，嘴里嘟嘟喃喃

稻草人

请拿出一点点耐心

多费一点点手脚

请把我的身子摆正了

把我的脊梁骨扶直

让我把胸膛挺起

让我的手臂舒张有度

并在我手里置一支

可以随意挥舞的竹枝

再给我穿上衣裳，给我

戴上草帽，把我的五官

画周全，把的面孔描绘

细致一些，生动一些

让人见了不至于生厌

请把我安置在田间最显眼的地方

让我替你们站岗，替你们晒太阳

替你们沐风、栉雨

让我看起来像一个

真正的稻草人，而不是

一个滑稽可笑的玩偶

最重要的是，让我有灵魂

哪怕是稻草人，也让我做个

有灵魂的稻草人

让我有尊严

蝠鲼、鳄鱼和须鲸

那么地古老，那么地温驯

那么地低调，在底海生活

只觅食一些浮游贝类和小鱼

凭借两张翼状胸鳍，蝠鲼

在海水里制造飞翔的魔影

只是洞头打水鞍村的渔民

并不迷信鬼神，他们

捕获了它，捕获了来自

侏罗纪的记忆。动用一辆

挖掘机才把它推上海岸

把七百斤的肉身送往市场

凶猛的鳄鱼也难逃自己的厄运

它丑陋的模样带给人噩梦

殊不知它自己也会有噩梦

在维多利亚市瓜达卢普河边

它4米长的身体被起重机吊起

来自得克萨斯州的十岁女孩

伸手刚够着它后足的指甲

但是，当他们不期而遇时

她并未惊慌失措，她用弓驽

瞄准它的眼晴，射出了

那致命的一箭，堪称完美

这两条消息，比20吨的巨鲸

冲向北爱尔兰岛斯图尔特港

搁浅死亡，更让人惊心、动魄

缺氧窒息的须鲸如此庞大

需要3辆挖掘机才把它抬起

但目前尚没有充分的证据说明

它或许间接死于人类之手

大海之死

又一头鲸鱼冲向了海滩

吸引来众多人的围观

15米长的身子，33吨的

体重。人们甚至不知道如何

来料理这皮脂厚实的海魂

它为什么要离开深海的

家园。为什么要自搁浅滩

自陷绝境？一百只海鸥

欢叫不已，却无法给出

一个合符情理的诠释

不可能是大海容不下它的

身体。它孤独的灵魂

不可能有比它更庞大的天敌

似魔鬼一般追逐驱赶它

让它在广阔的海洋无路可走

在起重机提起它的刹那

我看到了众人张开的嘴巴

我看到的不是一头鲸鱼的

死亡。而是大海

又死了一次

豪猪

游荡到村子的边缘

被家犬发现，汪汪吠叫

然后是人群的呐喊

大人小孩亢奋追赶

豪猪抖动浑身箭矢

无法阻止汹汹来敌

没命地奔逃，爬上山岭

钻进幽邃的洞穴，从此未再现身

它丢弃的铠甲之一

成为我童年的好玩具

现在变成了一根真正的棘刺

扎在我的记忆里刺痛我的良知

高原遇戴胜

那时我刚从高速路上

下来，惊魂未定

又遇一场高原上稀罕的阵雨

麦地边缘，白杨树下，水沟边

一只戴胜鸟被我惊起

雨水打湿了它的翅膀

无法飞起身来躲避

只能怒发冲冠，嘶声呐喊

很快被我手到擒来

我真不想祸害它

带回家，拴住一只脚

小心翼翼伺侯，它一点也不领情

两三天功夫就已经无精打采

连发怒的力气也没有了

它最后的结局我不忍心说出

多少年过去，我还为之懊悔不已

灵婉湖的花鳗鲡

花鳗鲡在灵婉湖清澈的水质里

自在地生活。在灵婉洞深处

摇摆着身子慢慢地游荡，绕过

突起的石头拐到洞口边，耐心地

等待着送上门来的小鱼和小虾

花鳗鲡走了很远的路，经历了

漫长又漫长的跋涉，从深海

从1厘米的身子，漂向江河口

凭着生命深处的记忆，溯游

到人迹罕至的溪涧湖泊里

其间牺牲的伙伴不计其数，历经的

艰难和险阻不计其数。以数量

耗损所保证的物种遗存实属不易

把身体长到1米长，已经抵达

极至。因此可以称王、鱼王

但是，着迷彩潜水服的男子来了

慢慢地游动，轻手轻脚地靠近

用尖锐的金属棒，从花鳗鲡

翕动的鳃壳间插入，自唇吻中

穿出。瞧，他的“战利品”

一个凡夫俗子当然不在意花鳗鲡

所经历过的重重困难，不知道

花鳗鲡对于灵婉湖有何意义

他甚至也不清楚自己所杀死的

是灵婉湖的神，他自己的神

杀死一只“大海怪”

这不是一条普通的新闻

而是一场无知的屠杀

血淋淋的屠杀。在山海村

大海边，他们捕回来一只

“大海怪”，还没有弄清楚

它“国家Ⅱ级重点保护

野生动物”的真实身份

就磨刀霍霍，开膛破肚

70块钱1斤出售其肉

谁都想尝一尝这来自

深海的的鲜味。2个小时

斤重量即告售罄

仅剩下一付可怜的龟甲

等待更高的出价。血

渗进了沙土里。一个

濒危物种向最终灭绝的

日子又迈进了一步

在中国南澎列岛海域

南澳渔政大队于

至年间曾查获2只

棱皮龟——予以放生

在山海村遇难的这一只会是其中之一吗

文紫湘简介：

男，年出生永州，作品散见于《诗刊》《诗歌月刊》《星星诗刊》《文学界》《湖南文学》《创作与评论》等文学期刊。

著有诗文集《摇来荡去的荷塘》《莲开潇湘》《水抱潇湘》《卷帘见潇湘》《一个人的山水盛宴》等多部，现居湖南永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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